在安掬樂二十一歲生日時,他收到了一台桃紅色的拍立得。
  他對拍照並無特別興趣,拿手機當相機加減用,倒是這台拍立得,外型可愛、顏色鮮豔,立即顯像的部分很有趣。送他禮的那人教他怎拍,他一手拿相機,一手攬過安掬樂肩膀,綻開一笑:「瞧,就這樣。」
  他親上去同時,按下快門,照片出來,兩個男人臉貼臉,親在一塊。
  裡頭安掬樂表情還沒緩過,有點小呆,另一個人笑著,漆黑的眸目瞇起,卻沒笑進心底。
  據說他交往十幾年的男友,扛不住家庭壓力,要結婚了。
  他提出分手,回到圈裡輾轉流連,先前玩得太過頭,還住院動了手術。他跟安掬樂相互很合,卻沒上過床。該怎講,他看著安掬樂第一眼便道:「你是個聰明孩子,吃過苦、記得教訓,不會再犯。很多人做不到這點……包含我,被你看著,我就像個傻子。」
  他覺得安掬樂看透了自己的慘樣,於是不想跟他上空虛的床。
  那張照片連同相機給了安掬樂。安掬樂回家,隨手將之擱在桌上,沒特別記憶,也沒特別使用。
  過一個月,送他相機的人死了。
  死因不明,有人傳他自殺、有人傳他這回連命也玩掉,眾說紛紜,卻無人知曉真相──充其量,他們僅是夜伴關係,到了現實裡,誰都得戴上面具過日子。
  告別式的時候,安掬樂去了。
  不得不讚嘆遺體化妝真神奇,離死過了七天,能像僅是安然睡著,給來弔唁的人記得死者最好模樣。
  他看完出來,注意到一個男人站在很遠很遠處,沒敢上前。
  他走過去問:「不看最後一面?」
  對去世那人,安掬樂並無深切感情,可他看得出,這個男人有。
  果然,男人苦笑。「不了,他家人見到我,不會高興的。」
  安掬樂聽過那人當年是帶著伴侶向家人出櫃的,轟轟烈烈滿城風雨,另一個人最後卻自私地走了常人的路。安掬樂掏出菸,問:「介意嗎?」
  對方搖搖頭。
  安掬樂點菸抽,抽了一口道:「你還是進去看看比較好。」
  那人:「?」
  安掬樂笑容燦爛。「因為你往後想見也見不到了。」
  說完這話,安掬樂沒管對方赫然支離破碎的表情,提步離開。
  他沒嘲諷或教訓的意思,單純講了事實。但其實不看最好,不看就能擅自幻想人沒死,只是活在一個很遠很遠你所探觸不到的地方,不必承受心理負擔及壓力,他卻刻意煽動……
  安掬樂吐出煙霧,睇了眼自己的左手腕──這些渣人,永遠不把別人的痛當痛。
  他回到家,洗澡擦身,注意到桌上那台拍立得,以及墊在下頭的照片;他拈起,看著另一個人,笑意晏晏,眼神卻很厭,厭了人世、厭了生活、厭了愛……最後厭了自己,不客氣地通通毀了。
  安掬樂望著照片,走到客廳牆前,隨手拿個無痕膠黏上去,說:「希望你走後,真的快樂。」
  無礙無罣。
  自此,他開始蒐集照片。
  沒啥特殊涵意,單純覺得有趣。照片裡的人各種不同感情曬在那裡,像提醒自己:萬萬別傻。
  他給牆取了名字,叫「My Happy Life」,裡頭的人並非個個都和他上過床,但最少一個共通點──安掬樂能夠冷眼懸掛他們。
  他曾和喬可南拍過一張,卻沒貼上去。
  辦不到、捨不得。那人被傷了心,眼神依舊是明熒的,對於人生、對於愛情,他沒放棄;相比自己隨之扔棄不再沾染的軟弱,喬可南堅強得令他自慚形穢。
  再之後,他遇到了少年。
  原來他還是能愛、還是想愛,這兩人給了他不同角度詮釋愛情:付出即得到、愛而不言悔,旁觀的快樂終歸不是真正快樂,再痛再傷,都該自行走過。他沒再蒐集照片,少年說不喜歡,而杜言陌不喜歡的,安掬樂不做。
  牆壁維持原來樣子,沒人去動,倒是漸漸地,安掬樂覺察出了一絲不對勁。
  他和少年在這居宅每一處都做過,安掬樂個人喜歡廚房吧檯,穩固、好撐、輕鬆有情趣;杜言陌偏好浴室,因為方便,內射完能馬上清洗,還能邊洗邊插,一兼二顧。
  不過基本硬了就幹,不會拘泥地點;唯獨客廳,杜言陌做著做著,總會默默避開。
  想想,客廳有沙發、有電視,杜言陌很纏人,有點皮膚飢渴症,隨時隨地都得把他撈在懷裡,又親又蹭,看影片時,杜言陌就成了他的人肉椅子,兩個健全男男,怎能不出事?
  少年很好懂,他討歡時,會先從他的手腳摸起,然後俯身,依序親他的臉、耳朵、脖子。
  安掬樂若無抗拒,他便吻下,一邊嘴唇黏連,一邊撩開對方上衣,揪著乳尖細細搓揉,直到安掬樂呼吸紊亂,白膚泛紅──幾次他被放倒,少年硬挺的性器隔著褲子,抵住他大腿根部,茶几抽屜擺了潤滑液及安全套,安掬樂背躺沙發,萬事俱足……杜言陌卻驟然停下,把人抱起,直到房裡才行開動。
  一次、兩次……安掬樂原猜他嫌沙發小,不好動作,於是挑了塊柔軟大地毯及一堆抱枕,在地板上也行;杜言陌挺愛那塊毯,偶爾打工累了,會在上頭蜷著睡著,可一旦擦槍走火,卻又把他強行移走。
  安掬樂腦裡浮現小時鄰居家的旺財,得了骨頭,堅持要走到某處,才安心啃食。可杜言陌情況不太一樣,他並不拘泥在哪處幹他,正確來講,只要不在客廳,隨處都好。
  是怎樣,風水問題?
  安掬樂想很久,並非堅持在客廳做愛,純粹少年行徑令他困惑。他Skype問喬可南:「你家男人會不會這樣?」
  Joke男:「不會。」
  菊花黑:「所以他不挑地點的囉?」
  彼端這回沉默了一下,回來:「不挑。」
  嘖嘖,真是發人深省的沉默。菊花黑:「羨慕嫉妒恨啊,我得等我家那隻長大了,才能打野戰,不然只能把客廳布置成叢林樣子了。」
  Joke男點點點,OS你到底對野戰有何執著?「你那片牆怎辦?」
  菊花黑:「那片牆?哪片牆……哦,拆掉好了,反正那小子不喜歡。」
  不喜歡、不喜歡、不喜歡……這三字敲出去,安掬樂怔忡一會,隨即大喊:「我知道了!」
  真相只有一個,就是不喜歡啊!少年曾因那片牆而嫉妒,之後大抵習慣了,沒表現出來;對安掬樂來講,那就是一個裝飾,自然沒刻意放進心裡,也就不及聯想到──杜言陌不想在牆下抱他。
  那孩子真是……那麼不喜歡,講一聲就好了。
  安掬樂笑了笑,退出Skype,叫出設計軟體打稿構思,接著上網購物。

  現今網購效率高,昨日訂購,隔天就到。
  杜言陌高一了,他剛加入田徑社,這禮拜得集訓,忙得分不了身。時機剛好,安掬樂打算趁機把牆處理了。
  他提著材料,站到牆前,也沒啥留戀,把照片拆下。
  將近十年,收藏量比想像中可觀,一個鞋盒裝不滿,他弄了半天,總算拆到最後幾張。
  過這麼久,照片泛黃褪色在所難免,越到下頭,越認不出、想不起誰是誰,只見一張張的面孔交錯……安掬樂停在最初那張,裡頭的人幾乎看不清樣子,他卻獨獨記得那人疲憊的眼神。
  他看了一會兒,心道:願你安息,我很快樂。
  我不需要這面牆了。
  他把最後一張照片,撕了下來。

■ ■ ■ ■

  少年集訓結束了,打來問:「今晚打完工,能過去嗎?」
  安掬樂回:「問你媽。」這可不是罵人話。
  杜言陌:「我跟她說離集訓結束,還有三天。」
  安掬樂:「……」
  少年本不是愛撒謊性格,然即便告知了母親有年長的交往對象,也不可能就此夜夜不歸,安掬樂更不會令他這麼幹。於是上有政策、下有對策,杜言陌偶爾會藉學校活動,獲得晚歸或不歸許可,而且必定先斬後奏,令安掬樂不收留都不行。
  他該硬下心,說這回我不理你,自個兒想辦法去。結果一開口就是:「那你今晚要吃啥……」
  弱到爆。
  他揉揉自個兒胸口,把名為心虛的東西揉掉一些,轉頭估狗菜單。
  杜言陌打工結束一般在晚上八點,這段期間安掬樂會先安排工作及準備菜餚,最近有個CASE要趕,可他今天卻完全無法靜心,吃了七、八顆的PINKY,滿嘴涼,腦子依舊熱熱的,心裡的溫度始終降不下來。
  他瞥向客廳,那兒正對大門,杜言陌一進來就能瞧見,他想很久要不要先掛個遮簾,當驚喜,又覺太刻意……
  發覺事情壓根兒做不下去,算啦,安掬樂吁一口氣,關上電腦,專心地等。
  八點十分,門鈴響了。
  安掬樂給了他備鑰,可少年不用,他說:「你不在,我沒有來這間屋子的必要。」
  安掬樂怨:「可是好麻煩啊~」尤其做菜做到一半,最難歇手。
  「我知道。」杜言陌垂眼。「雖然很麻煩,但還是請你幫我開門,我想你在屋裡迎接我。」
  少年極少罔顧他方便,提出任性要求,安掬樂當然沒拒絕。
  他給杜言陌打開一樓大門,等他上樓。
  糟,又嘴癢,想吃PINKY,玄關門卻在這時被推開,少年走進,他掩上門,二話不說把安掬樂攬進懷裡,把臉埋進他頸間,深吸一口氣。「我回來了。」
  「啊、喔。」安掬樂呆了呆,很習慣性就接:「要吃飯?先洗澡?或者……」先吃我?
  話沒講完,吻就落下,暌違一禮拜的肢體接觸,即便尚無那方面意思,也很火熱。杜言陌咬齧他唇瓣,舌頭填進,摩擦上顎。安掬樂滿嘴的葡萄味,杜言陌親著他嘴角問:「怎麼了,稿子趕不出來嗎?」
  安掬樂戒了菸,心情煩悶時只得拿糖果替代,他嘴裡的甜味一濃,就表示遇到的事越不順心。
  年長的戀人不愛跟他講這些,他只好自己看、自己猜,慢慢摸索,把他每個不同於常的反應,牢牢記下。
  「不是。」安掬樂回吻他,被人放進心裡了解的滋味,總歸比蜜糖還甜,他想罷了,做了就是想他開心,何必硬ㄍㄧㄥ裝沒事?
  他往前一指。「你不喜歡,我拆掉了。」
  杜言陌一怔,抬頭瞧,見原先牆壁上的照片,如今一張不剩,變成一種漆黑粗糙的質感;牆壁的邊緣加了木條,乍看之下,像是一大片的……黑板。
  安掬樂笑笑,牽著杜言陌的手走到牆前,拿出粉筆。「這是黑板漆,可以在上頭畫畫、留言。」
  說著,拿粉紅色粉筆,隨手畫了一個愛心。
  杜言陌猶在愣,他看了很久,上頭啥也沒有,只有一顆心……一顆心。
  那些照片他通通看過,有的十分老舊,他曉得那片牆不僅僅是個裝飾,或許是一種紀錄和回憶,安掬樂卻拆了。
  只因自己一句不喜歡。
  他望向安掬樂,眼裡動盪,好想把這人揉進懷裡,揉得碎了,吞到肚裡,他現在不敢碰他,怕一碰,就無法自制,用力太過令他壞掉。他握著粉筆,千頭萬緒不知從何講起;他想道謝,但安掬樂不愛。他曾說:「你會每天向你媽說謝謝她養了你嗎?」他覺得感情裡付不付出,全憑個人意願,我歡喜我甘願,輪不到你稱謝。
  這個人,把照護他、疼愛他、珍惜他,當成一件理所當然、必須執行的事,他很少講愛,只提過那麼一次,杜言陌卻覺得夠了。
  杜言陌:「我很愛你。」
  「……嗄?」
  杜言陌邊講邊掩面,蹲下身來。他聲音悶悶的。「我不知道要怎樣表達……你才懂。」
  懂我愛你程度,幾乎能令我不要自己。
  安掬樂愣了愣,隨即失笑,他跟著蹲下來,撫著少年的髮。「我懂啊。」
  杜言陌抬頭,迷惑地看他。
  少年黑眸瀲瀲,千言萬語蘊藏裡頭,蕩漾滿滿迷戀。安掬樂看著,又說了一次:「我懂,所以你維持這樣就好。」
  就為著他一點點的不安、不願,少年把他人生裡第一個仰慕的、亦師亦友的對象刪了。
  只是一個小動作,旁人或許無法體會其中含義,安掬樂卻是懂的──杜言陌並非是個不知感念的孩子,他與同儕不特別交好,與家人之間又有隔閡,那人是他生命裡第一道光,陪著走過了一段,就算沒了愛,亦有恩。
  儘管沒表現出來,少年肯定是想和那人好好道別的……安掬樂分明知道,卻一字不提。
  在這方面,他確實沒心沒肺,自私得徹底。
  所以,他拆了牆。
  用自己的回憶、感情,回報少年給他的專一。

  後來那面牆被他們塗鴉了一晚,杜言陌沒啥繪畫天分,基本就是看安掬樂畫了。
  用藍色畫雲、綠色畫草、紅色畫花、黃色蝴蝶……全是杜言陌喜歡的自然景象,畫完了,安掬樂問他:「如何?」
  杜言陌:「很好看。」
  安掬樂抱上去親他。「在這邊做,會不會有打野戰的FU?」
  杜言陌:「……」
  安掬樂嘻嘻笑。「你之前都不肯在客廳做,對吧?」唯獨一次,是他衝動差點蠻幹那時,之後再也沒有。
  杜言陌坦承:「我不喜歡,覺得好像被很多人看著。」
  安掬樂:「害羞?」
  杜言陌搖搖頭。「不想你被看。」
  只是照片啊……杜言陌表情卻很認真,安掬樂不知該不該笑,可少年不時施展出的佔有欲,他喜歡、很享受,甚至有刻意放任的趨勢。
  兩人跪在客廳地板上,親密接吻,相互脫衣。
  杜言陌向來穿著簡便,一件白T翻來覆去地穿,越穿越貼身,有時跑步,跑得乳首突出,連同胸膛繃著棉布,性感得叫人臉紅,安掬樂總忍不住捏上幾把,之後杜言陌也學著他,摸回來。
  下場當然是安掬樂比較慘點,少年有不輸給任何人的執拗,尤其在他身體上,充滿研究精神。安掬樂乳頭本不算敏感,但一而再再而三被揪弄,皮似乎越磨越薄,做完愛隔天穿衣時,都得小心,否則光棉布擦過,就會疼。
  既酥且麻的疼。
  少年憋了一禮拜,肉莖稍加搓揉便在褲襠裡完全硬起,安掬樂舔舔唇,給他扯下褲子,彈跳出來的性具已褪去最早青澀,色澤變深,血管青筋更加密佈、突出,陽具豎直,襯得龜肉頸瓣益發堅硬。
  那兒總能恰到好處刺激安掬樂體內敏感處,他按壓撫弄,見凹口分泌黏液,安掬樂正想打開茶几抽屜,拿潤滑劑,沒料伸手一撈,沒撈到,杜言陌早他一步拿在手裡,嘴裡咬著整條保險套,擠出液體放手心捂熱。
  安掬樂臉熱,和少年做愛,他大半先發,是因為這孩子渴求他的樣子,會令他完全失守。
  「等不及了?」甚至若不講一些調笑的話,他會被自己的心跳聲吵死。
  杜言陌不答,做愛時他素來寡言,就像食不語,他把所有的專注放在如何好好對待他,包含耐心把液體溫熱,才送進他體內;指甲從來修整到最短,偶爾有點洗手強迫症。
  少年知道自己僅是個孩子,並沒急於證明什麼,可也不願佔他便宜。打工賺來的錢,他一半支付給安掬樂當生活費,一半存起,曾有一次,杜言陌試圖買好一點的東西給他,不過還沒下手,就被安掬樂發現阻止。
  他問安掬樂怎知?廢話,一個對時尚從無興趣的人,開始研究相關資訊,又鄰近他生日,簡直司馬昭之心。
  一日,安掬樂索性講白了:「我什麼都不缺,只缺一樣,你給不給?」
  杜言陌問都沒問,答:「好。」
  安掬樂:「給我一個杯子吧。」
  「?」杜言陌不懂。「你有很多了。」
  安掬樂捏他鼻子。「對啊,但不是你給的,就沒意義。挑一個你覺得最好、最值得珍惜的杯子給我吧。」
  最好、最值得珍惜的。
  戀人喜好杯子,但他不是滿櫃子的收藏,而是看中了新的就淘汰一個舊的,讓數量維持在剛好。他們曾經去挑購的,如今大半都被換了乾淨,只留了一個粉紅色愛心圖案。
  那是杜言陌挑的,當初安掬樂問他哪個好?他隨手指了那個。
  自己送他的話,大抵連三十九元商店買來的杯子,都會很愛護地放著吧?
  所以意義不在價格,他懂。
  於是去年年末,杜言陌上網估狗,報名了陶瓷班。
  捏出來的杯子如今擱在碗架上,只喝水時才使用──形狀很醜、樣子很歪。安掬樂收到時,笑了好久。「你哪兒找來這麼藝術的玩意……」可當他翻到杯底時,便噤聲了。
  少年用他笨拙的技術,刻下一行:快樂一輩子。
  我給你一杯子,願你快樂一輩子。
  安掬樂沉默了很久……很久,笑了。「我喜歡,這是我最想要的杯子。」
  他歎:自己真正想要的,少年居然懂了。
  ……
  那杯子現今被擱在桌上,安掬樂躺在客廳地毯上,隱約能看見杯口樣子。
  可少年更吸引他……他肌理緊繃,古銅色的皮膚上溢滿汗液,映著頂上的光,很性感。
  杜言陌溫熱手指侵進,壓弄揉開他緊緻穴眼,安掬樂溢出呻吟,前頭性根未經碰觸,已然高聳挺立,少年撫著他白皙柔潤的肌理,再握住那肉莖,輕輕捋動。
  「嗯……」他小腹一緊,後穴收縮,箍緊體內長指。
  杜言陌已萬分熟悉他內裡,他雙指略開,朝內微彎,夾住那塊不甚明顯的隆起,以節骨壓弄。
  安掬樂尖叫一聲,面頰通紅,緊緊揪住杜言陌肩膀,嗚咽著連句話都講不好。
  這玩法太刺激,要人命,安掬樂硬根泌水、雙目渙散、耳根發燙,他下肢又甜又疼,第三根指不知何時闖進,徹底打開他緊窄甬道。
  抹了一堆液體,裡頭早濕滑得不行,杜言陌自我壓抑也到極限,他抽出手指,把安掬樂拉過來翻身,撕開保險套,給自己裝束好,朝那殷紅穴眼挺入。
  「啊……」溢到一半的呻吟,被對方雙唇封緘,嚥進肚裡,安掬樂轉過頭,一手攀住少年肩背,與他蜜蜜接吻。
  舌瓣連同下頭硬物,戳進他體內,嘴唇交合良久才分開,相連的唾液沾滴在他嘴邊,安掬樂探舌舔去,看著少年充滿欲望卻烏黑晶亮得不顯半分渾濁的眼,親了一下他眼皮。
  杜言陌腰肢一顫,那兒是他敏感處,而這更代表一種訊號:他的戀人準備好了,隨時可以承接他更激烈的操幹。
  杜言陌一下子動起胯來,深深挺入,安掬樂呻吟,彷彿連內臟都被翻攪一通,腸道完全變成這人的形狀,他摀著心口,呼吸艱難地想:到底還剩什麼是自己的?
  沒有了。
  這副身體、這顆心,連同精神,通通給了他。
  分毫不留。
  「哈啊……」肉具脹到極致,安掬樂不敢碰,怕一碰就會尖叫著射精,只得把腰伏下,令後庭淫蕩張開,能吞嚥輕鬆點,好快些結束這輪抽插,若不……
  「唔!」杜言陌低吟,握住安掬樂臀瓣深深一頂,身軀前傾,加深施壓,包含前列腺及精囊,更甚者連膀胱都遭壓迫,脹得不行。
  「輕、輕一點……」安掬樂陰莖快爆,真的有東西想出來,卻又不是精液。
  他下腹器官被從內部頻頻施壓,下身又熱又麻,略帶痠疼,還不及意識到那股異樣的排泄感,安掬樂莖身一顫,馬眼這回噴出了些許……尿液。
  幾滴噴濺,滲入地毯,安掬樂定睛一瞧,差點暈倒,他全力憋住,這令他滿身通紅,眼角溢淚,羞恥至極。他居然……居然在上床途中……失禁。
  一般人在性交狀態,尿道口是處於關閉的,但安掬樂被插太久,膀胱又自內部不斷被擠壓,他作夢也沒想過來這齣,連忙阻止少年。「不、不行,停下來……我想……我想上廁所。」
  剛才緊急煞住,可仍滲出一點,要完全出來,安掬樂真能自我了斷在這兒了。
  「上廁所?」杜言陌停了抽插,這令安掬樂好受些,可他硬長的性具仍埋在他體內深處,造成不少負擔。
  安掬樂嗚了一聲,點點頭。
  杜言陌:「我帶你去。」
  安掬樂:「……蛤?」
  還不及意會是怎般帶法,安掬樂雙腿便被人自身後抬高,他低呼一聲,少年胯部頂撞上來,肉根再度到底,安掬樂嘴張大,叫都叫不出,無力地變成氣音。
  後穴這下完全無法施力,只能被迫張開,含入那人巨大器物。
  「嗯……嗯!嗯!」安掬樂喘叫,他腳不沾地,完全是被少年的肉根頂著,雙腿大張,一路抱至廁所裡。
  杜言陌終於令他腿腳擱地,安掬樂站不穩,只能挨靠身後少年,對方環住他,下身緩緩律動,握住安掬樂半硬不軟可憐抖顫的性器,對準馬桶口。「這樣……可以嗎?」
  可以你個頭啦!
  安掬樂簡直快崩潰,若非全身無力,他肯定把這臭小子撂倒。「你唧唧休息一下會死嗎?!」
  他大喊,情緒發洩同時身軀繃緊,連同後部一陣美妙緊縮,兩人同時低咽。
  杜言陌把汗濕的臉埋在安掬樂後頸上蹭。「會。」
  「……啊?」
  「你裡面……太舒服了,好像一抽出來,真的會死掉。」杜言陌口氣認真,邊說邊掐弄他兩邊乳頭,安掬樂內壁再度一縮。「就像這樣……一直含著我。」
  「嗯……」安掬樂也很有感覺,問題少年不抽出,死的就是他了。「先……先讓我上廁所。」
  杜言陌:「好。」
  好歸好,他跟安掬樂相連那處仍沒抽離打算。安掬樂氣得要罵人,卻聽少年俯在他耳邊道:「你剛剛在客廳尿了一些,對吧?我不會告訴別人的,只要……這樣尿就行了。」
  ……買尬!
  安掬樂內心數隻草泥馬奔騰決鬥,少年根本是披著狗皮的狼!安掬樂都哭了。「你媽別鬧!」
  杜言陌:「我媽沒鬧。」
  安掬樂:「……」
  靠靠靠,還沒靠完,少年挺動下胯,嘴唇含咬安掬樂耳根,一手握好根部,肉繭包覆的指腹在他莖皮上來回滑弄,安掬樂承受不住,一邊喘著,一邊把臉貼在少年頸間,最終放棄,對準他線條俐落的脖子,恨恨咬了下去。
  在此同時,他扔了掙扎,莖柱一抽一顫,淅瀝淅瀝,緩緩滴出淡黃色水液來。
  原先只一點點,臨末終行繳械,投降一般的水柱噴薄聲在便室迴盪,安掬樂壓根兒不敢看,只一逕啃咬少年頸間,洩憤似地落下好幾個深淺不一的牙印。
  「嗚……」安掬樂耳根全紅,他能低級能淫蕩能下流,但無法在人前這般毫無防備,少年總會不時逼他,逼他用一種非自己預算內的樣子,與之上床……
  好可怕。
  杜言陌肩頸被咬出血來,牙痕一道道,微微地疼。可他不為所動,他執拗地想看盡這人每一面,不管漂不漂亮,尤其知曉他會完全容許,便興奮得不行。
  直到安掬樂尿完最後一滴,他扯下衛生紙,將那徹底痿軟下來的莖肉擦拭乾淨。
  他胯部前挺,安掬樂尚沒回神,上半身前傾,陽柱更加深入,他低低叫,聽杜言陌告知:「我要沖水。」
  安掬樂:「……」
  說罷,杜言陌按下水閥,沖水聲迴盪,安掬樂收神,氣不打一處來,正要算帳,少年卻自身後緊抱住他。「好可愛。」
  安掬樂:「……」別以為撒嬌有用。
  「好可愛。」杜言陌又說一次,他口氣眷戀,吸吮安掬樂泛紅耳根,撫擦他淡紅乳暈。「連這邊都紅紅的。」
  安掬樂膚白,一旦動情,全身就會熟蝦般轉紅,尤其又被迫做了這麼可恥的事。
  「菊花先生……」杜言陌蹭他。
  可惡,別以為撒嬌……
  杜言陌:「好喜歡你。」
  安掬樂:「……」好啦,隨便啦。
  他默默屈服,杜言陌的流氓度又更上一層樓,貌似在確認彼此情感的同時,各種各樣下流無恥的全來了一輪,偏偏又剛好拿捏在安掬樂臨界點上,叫他打也不是罵也不是,外加心底某一角,又悄悄道:不是不爽。
  那種全身上下,被另一人執拗開發到極致,完全敞開的感覺。
  就像看恐怖片,害怕之餘有股奇異的痛快感,移不開眼。
  因為愛著了,所以願意在他面前毫無保留,傾盡一切,任他摘取。

  後來他們還是回到了客廳。
  反正地毯已經確定髒了,得送洗,乾脆弄得更髒……安掬樂排完尿,總算射了精,杜言陌減了力道,以前都是不管不顧衝動著幹,現在卻懂各種緩和些的插法,交替運用。
  他抽出大半莖體,用近乎磨蹭的方式壓迫安掬樂前列腺,等到對方再硬才深深挺入,貫穿後穴,大抽大幹,直至高潮。
  安掬樂被剛剛那陣顛簸弄得喘不過氣,杜言陌呼吸同樣粗重,他抽出陰莖,把保險套剝掉,就著半硬狀態,毫無遮蔽地再挺進去。
  「嗚……」安掬樂吟鳴,少了一層薄膜,少年肉具上的脈絡感觸更加鮮明。
  杜言陌一般第一次出精量最大,才會乖乖戴套,第二、三次,能不戴就不戴,他硬度稍減,恰到好處,睽違一週的熱情最終令安掬樂完全吃不消,幾乎是哭著討饒,少年才放過了他。
  總歸做完了,人就廢了。
  萬幸不是常這樣……安掬樂被抱到床上,昏呼呼,少年端水餵他,親他耳朵道:「我很高興。」
  高興我殘廢?安掬樂無力地摸摸他頭,依舊是那句:「高興就好。」
  簡單一句,顯現他的接納包容,杜言陌眼眶發熱。其實,他更希望這人高興。
  他該怎做?怎樣做,自己才有足夠的能力,令戀人信賴並依賴?
  迷惑之際,安掬樂睡著了。
  呼呼大睡,睡得沒心沒肺,完全不懂他的煩惱……
  杜言陌歎一口氣,把人攬進懷裡,看向床頭櫃那只歪七扭八的杯子。算了,還有一輩子,他會慢慢想、努力地想……
  時間還很長,對吧?

■ ■ ■ ■

  早上醒來之後,安掬樂才知杜言陌參加集訓,跑了一個小比賽,拿了第一名佳績。
  規模很小,獎品自然沒啥好提,除了第一名還能意思意思拿個牌子,後兩名只有獎狀。安掬樂叫他把獎牌拿來看看,重量極輕、樣式寒酸得不行,他卻笑著把玩很久,最後掛到杜言陌脖子上,嘻嘻笑:「昨晚你該戴著這個幹我。」
  杜言陌:「……」
  安掬樂揉他無言以對的臉,不論比賽大小、名次好壞,戀人獲得肯定,他就開心。
  他學小學老師口氣:「你好棒,再加油,出國比賽拿冠軍。」
  杜言陌一愣,想了想問:「你喜歡我拿冠軍?」
  廢話,誰不想自己喜歡的人金榜題名人生得意啊?「能贏當然要贏啊!」不過怕小孩兒想歪了,太急功近利,安掬樂趕緊附加一句:「沒啦,做你開心的,拿不拿獎無所謂。」
  杜言陌:「但我拿了,你開心吧?」
  安掬樂:「是啊。」
  杜言陌摸著下巴,隨後道:「嗯,我知道了。」
  安掬樂:「?」
  杜言陌原先不大喜愛社團活動,那種風景無趣、看得到終點、規定一堆的跑法,很沒意思。他一度考慮退社,現在決定……暫且擱擱。
  教練認為他姿勢不夠標準,換氣方式更錯了多年,需要糾正,那些是當初杜言陌和他父親一起學的,他執著地不想改,但若能夠變得更強,他願意試試。
  然後,總有一天,出國比賽拿冠軍,讓這個人驕傲開心。
  他把脖頸上的獎牌拿下,給他的戀人戴上。
  安掬樂莫名。
  杜言陌:「下次……我會拿更好的回來。」
  他認真承諾,安掬樂見狀莞爾。其實,這個就很好,現在的你,就夠好,我不想你更好,好得遲早有天,不再滿足於我……
  這念頭一閃而逝,安掬樂將之抹去,說了聲「加油」並抱住少年。
  他心想,無論將來如何,他都不會問,只好好享受當下,保留力氣,積攢足夠能量,總有一天,能夠微笑放手,睞望少年離去,祝福他往更美好的路走……
  一生不悔。

  My Happy Life.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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